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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0章 誰在狗叫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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立政殿。

李承乾正與家人用食, 邊吃邊與李泰計劃:“咱們下午再組織場蹴鞠賽吧。我已經好些天沒同大家蹴鞠了。”

李泰擡頭:“阿兄不必去接待使團來賓嗎?”

“不用,我都帶他們玩好幾天了,讓他們自個玩會兒。若全程都是我們安排, 還有什麽自由。再說, 我都忙多久了,還不能讓我歇會兒不成。”

說這話時眼珠子橫向李世民, 李世民笑著給他夾了個雞翅:“承乾確實辛苦, 多吃點。承乾這回做得很好, 飲食住宿、招待介紹安排得有條不紊,充分為三國使團展現了我們大唐的強盛風采。特別棒。”

李承乾小臉揚起來, 面上的氣惱不再,換成幾分得意:“算你有良心。”

可真好哄。長孫氏暗自失笑。李世民松了口氣,他說的是真心話, 承乾這次的差事辦得確實漂亮,處處可見小心機, 唯一的不好就是過於稚氣隨性了點,卻也無妨, 不是什麽大事。

李泰看看這個,看看那個, 略有些擔憂:“不是說高句麗素來不太安分嗎?就這麽讓他們自由行動, 真的沒問題?”

李承乾哼哧一聲, 手掌輕輕拍在李泰腦袋上:“想什麽呢,他們再不安分,這也是在我們的地盤,不是他高句麗國內。即便有什麽心思也得全部給我憋回去。

“再說,只是我不安排行程,不代表咱們完全放手。你與其操這些閑心, 還不如想想下午想跟誰一隊,打什麽位子呢。”

李承乾興致勃勃說起蹴鞠之事來,全然不覺得使團們在大唐都城有什麽好擔心,然後他很快就被打臉了。

剛吃完飯回到東宮,就有人來報:“高句麗主使高大陽被人在頭上開了個瓢,暈過去了。”

李承乾:!!!

蹴鞠到底沒蹴成,李承乾緊急帶著太醫署醫正趕往鴻臚客館。他也明白,外國來使在我國受傷意味著什麽,傷勢若輕,還有轉圜餘地;傷勢若重,恐怕問題就大了。

此時鴻臚客館中,百濟新羅避而不出,高句麗的院子裏卻已然亂成一鍋粥,還未入內便聽聞七嘴八舌的吵鬧聲,多是高句麗方在宣洩著他們的憤怒,見李承乾前來,眾人暫且歇了言語。

高大陽靠在一邊,已經醒來,頭也做了初步處理,然而紗布上的血跡仍舊清晰可見,整個人懨懨地。李承乾神色沈重,自然先讓醫正診治,敷藥把脈開方,輕聲同李承乾耳語:“傷勢雖不能說輕,倒也不算重,臥床休息幾日,好生照料,按時換藥便可。”

李承乾微微點頭,心中略松了口氣,這才看向高句麗使團:“不知貴國高大人今日去了何處,如何受的傷?”

這是一句簡單的問候,卻令高句麗使團炸開了鍋。

“怎麽受的傷,太子殿下怎麽不問問你大唐的子民!”

“大唐太子殿下,你前幾日帶我們四處閑逛,領略大唐風土民情,還給我們展現了長安百姓的和睦親善,樸實淳厚。他們待太子那麽好,宛如近鄰,我們還以為……還以為……誰知這才過去兩日,便出此刁民,直接傷了我國主使的腦袋。”

“高大人出自王室,為大王親弟,這回是運氣好,臥床休養幾日便可,倘若運氣不好,倘若那一下砸得再重些呢?高大人……高大人若是出了何等意外,我們如何有臉回國,如何有臉面見大王。”

……

使團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吵得李承乾頭疼,見火候差不多了,淵蓋蘇文出列,制止了幾人的吵鬧行為,恭敬與李承乾行禮,示意譯語官同步翻譯。

“太子殿下,我們抱著友善敬仰之心而來,奉上金銀珠玉、奇珍異寶,是為兩國交好,為雙方子民安穩,我想大唐亦是如此。

“聽聞中原有句話,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。因而一位百姓之過不代表大唐之過。我們也不願此事影響兩國邦交,但我國高大人身負重傷,總要有個說法。”

淵蓋蘇文指向院中角落,“他們便是行兇者。當時情況緊急,我們一來恐他們再傷了大人,二來也是見他們竟膽敢對大人動手,心生憤怒,便先且將他們抓起來。

“這等事情若放在我國,這二人早已魂歸天外。我們沒有直接動手,是念在這是大唐,他們再是可恨,再是有錯,也是大唐的子民,長安為大唐都城,不論如何,當由大唐處置。若讓我們動手,便有越俎代庖之嫌。

“還請殿下知道,我們對大唐之誠心天日可鑒,絕無半點私自行刑,損傷大唐國威之意。這二人可由大唐帶走,還請大唐能妥善處置,給我們一個交待。”

李承乾朝角落望去,這才看到那裏有兩個人,一男一女,彼此依偎,緊緊抱在一起。他女子臉色煞白,渾身發抖,男子面上很是慌亂,卻仍舊將女子牢牢護在懷裏。

唐儉上前道:“殿下,先押回去吧。此事究竟如何處置,還需聖人裁決。”

聽到押回去,男子面色大變,他將女子挪到身後,朝李承乾跪下來:“你們押我去,人是我打的,跟我妹妹沒關系,她沒有動手,不關她的事。”

此刻他也算聽明白了,他打的是高句麗王室,更是此次使團主使。若只是個尋常無賴,他或許還有活路,可偏偏對方身份如此貴重,他還有什麽生機。

可即便早就知道,他依然會出手。他不能讓妹妹出事。

男子深吸一口氣,已然做下決定,誰料身後的女子一把推開他:“不是這樣的,不是這樣的。跟我哥哥無關,是我的錯,一切都是我的錯。”

她踉踉蹌蹌爬過來,爬到高大陽面前:“你要做什麽我都答應你,我都給你。你們放過我哥哥,不要抓他。我求你,求求你。”

一邊說一邊磕頭。

男子嚇了一跳,忙將她拉開:“鶯鶯,你在做什麽,我不許你這麽做。”

“哥,我知道你不願看著我出事,可同樣的,你讓我怎麽眼睜睜看著你有事。我不能。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,如果一定要有個人來承擔罪責。我來。”

她看向李承乾:“你是太子,你說了算對嗎?那你抓我吧。抓我一個就夠了,別抓我哥。”

眼中是那麽絕望,可就是這絕望之中還帶著無盡懇求。懇求他只禍及自身,不要牽連兄長。

李承乾微微蹙眉:“到底怎麽回事!”

女子有瞬間門的懵逼:“什麽?”

男子最先反應過來,言道:“我們……我們不是長安人,昨日才入京的,花了些銀錢借宿在旁人家中,今日是出門買吃食。買完之後,我妹妹見附近賣東西的胡商鋪子新奇好看,便多逛了會兒,然後就……就……”

男子看向高大陽:“他突然跑過來,對我妹妹胡言亂語,動手動腳,還拉著我妹妹要將她擄走,嘴上說些我聽不懂的話,我一時情急,這才隨便在鋪子裏摸了個木棍打了他一棍子。我……我……”

男子咬咬牙,一狠心拉著女子跪下來,“殿下,我們真的是逼不得已。我只想救人沒想傷人。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欺負我妹妹毀了我妹妹的清白。”

李承乾一張臉瞬間門垮下來,本以為是有人傷了高大陽,他還有些愧疚心虛呢,合著竟是高大陽想要當眾強女幹!

李承乾轉頭,目光淩厲望向高句麗使團:“是這樣嗎?”

高句麗使團怒氣上湧:“太子殿下這是什麽意思!是覺得此事為我們之過?”

“高大人身為國內王室,想要什麽女子不能有,非得要她一個平平無奇的賤民!”

李承乾一眼掃過去:“你們當時在場,看到全程了嗎?”

使團眾人一頓。

李承乾冷哼:“既未在場,憑什麽斷定當時情景!”

他瞄了高大陽與淵蓋蘇文一眼,轉身吩咐身邊侍衛:“此事發生在西市,西市人流湧動,在場之人必定不少,全都找過來。”

淵蓋蘇文蹙眉:“太子想做什麽?”

李承乾瞇眼輕笑:“你不是讓我給你們一個交待嗎?既然要交待,我總得把事情原委了解清楚吧。你放心,我絕不會聽取這兄妹倆一面之詞。”

言下之意,也不會聽取你們一面之詞。

淵蓋蘇文神色一沈,高大陽摸著頭哼唧起來,一會兒喊疼一會兒喊暈。

李承乾只讓醫正處理,分毫不退,淵蓋蘇文立時給高大陽使了個眼色,高大陽揉著頭道:“他們說得雖是實情,但這裏面有誤會,我那會兒喝多了,以為是在高句麗我的府上,將她誤認成我府中姬妾。更何況,我不過調笑了兩句,並未做出什麽。”

“並未做出什麽?你沒做出什麽,是因為你沒來得及做便被人家哥哥打暈了,若人家身邊沒哥哥護著呢?若他哥哥沒本事敲暈你呢!你現在只怕什麽都做成了。”

李承乾咬牙切齒,見過無恥的,沒見過這麽無恥的。自己犯罪未遂還怪人家自主防衛?要點臉!

他翻了個白眼,呵呵兩聲,轉頭將兄妹倆拉起來:“走,此事非你們之過,你們是受害者,不必承擔責任,我送你們離開。”

唐儉很是驚訝,忙上前去:“殿下!”

剛開了個口就被李承乾瞪過來:“你若支持我便聽我的;你若想勸我,那就不用說了,把你的話咽回去。反正說了我也是不會聽的,何必白費唇舌。”

唐儉:……

但見李承乾當真轉身就走,高句麗眾人又驚又怒。

“大唐太子殿下,什麽叫做他們是受害者,你的意思莫非是我家大人才是罪魁禍首?你看看他們,再看看我家大人,一個毫發無傷,一個頭破血流,這等情況,你反而覺得他們無辜,認為我們為禍首?”

“太子殿下,大人就算有不對,也是喝醉了的緣故。殿下年幼,當還未沾酒,不知喝酒過量之人腦子會糊塗。醉鬼的言行哪裏是能受自身控制的,這並不是我家大人的本意。”

“大人只是誤將這位女子認成了府中姬妾而已,若大人當真做了什麽,自是我們理虧,該讓大人負責,便是納了她也無妨。可如今大人什麽也沒做,她半點事都沒有,反倒是我家大人,受傷暈厥了好一陣,到得現在仍舊頭暈頭痛,無法起身。”

“這般情況,殿下仍要揪著這點不放,而無視我家大人所受之罪嗎?這就是你們大唐的待客之道,是你大唐的解決之法,是你們給予的交待嗎?殿下是想將此事就這麽算了?”

李承乾腳步停住,緩緩轉身:“確實不能就這麽算了。”

高句麗譯語官松了口氣,原話覆述給使團諸人,就在使團眾人神色略緩之際,但見李承乾將抱春喚過來耳語吩咐了一番,又命人去取酒。

待酒拿來,李承乾便接過酒壺聞了聞:“我確實年紀小,還未沾酒,說來我也挺好奇的。經常聽人說喝酒誤事,現今你們又說喝醉了無法自控。酒這東西當真這麽厲害嗎?”

高句麗眾人:???

現在是好奇酒的時候嗎?

他們看向唐儉,你們大唐是不是有毛病,即便再是太子,身份再貴重,也還是個孩子,這麽大的事,你們就讓一個孩子出面,由他做主?瞧瞧,瞧瞧,你說動他說西,跟玩兒似的,這是解決問題的態度嗎?

唐儉心裏苦,他倒是想做主,但他的身份做不了主,只能先安撫再請聖人定奪。可偏偏來了個李承乾,這位是他能管得了的主嗎!不是!

眼見李承乾臉色不對,唐儉就暗道不好,早就偷偷派人去宮裏請聖人。他不知李承乾要做什麽,但總感覺他的眼神他的語氣都十分危險。而試想滿城上下,估計也只有聖人能制得住了,否則誰人來了都沒用。

可惜這邊請“救兵”的人還沒回來,李承乾就瞇起眼睛,咕嚕灌了好幾口,辣得他嗆咳半晌,然後笑嘻嘻大喊:“哎呀,真的好暈啊,你們說的果然沒錯,這玩意會讓人無法自控。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了!”

嘩啦,隨著話音落,酒壺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,穩穩落在高大陽頭上。同一時刻,李承乾直沖過去,將高大陽撞擊在地,騎在他身上,啪啪一頓亂揍。

嘴上還不忘道:“誒,這裏怎麽有只狗啊,好大一只臭狗。”

一套動作行雲流水,變化來得太快,李承乾又是攻其不備,誰也沒想到他會突然發難,因而一擊必中。至於高大陽?若說之前在西市是假裝暈倒,那麽現在被酒壺一砸又被李承乾一撞,直接後腦著地,是真的暈了。

他暈了,李承乾手下卻未留情。

高句麗眾人回過神來,眼中冒火,紛紛上前。李承乾這一年多的武藝也不是白學的,麻溜躲過,又有護衛上前護著他,他越發有恃無恐,呀呀大叫:“呦,原來還有這麽多只狗啊,還會叫呢。誒,怎麽它們叫得這麽兇!”

李承乾神色一怒,再次上前,抓頭發、過肩摔、拳腳並用,也不管什麽招式章法,一通亂打。除了淵蓋蘇文以及幾個侍衛,其他使臣武力值並不高。偏偏前者大多被大唐護衛絆住,便是有那麽一二個能應對的,也礙於李承乾的身份,不敢下狠手。

李承乾卻毫無顧忌,大殺特殺,沒一會兒,使團諸人幾乎一大半都掛了彩。

“李承乾!”

熟悉的聲音響起,李承乾回頭便看到眉頭緊鎖,嘴角猛抽的李世民,他也不懼,反而興奮高叫:“阿耶快來,我抓到幾只狗,黑色的白色的藍色的青色的都有了。他們還兇我。叫得可兇可兇了!”

然後回頭踩在一只青色狗,哦,不,一位著青衣的高句麗使臣身上:“哼,就算是畜生也得有點眼力見啊,也不看看你小爺我是誰,敢朝我兇叫,今天就讓你知道你爺爺的厲害!”

“李承乾,你給我住手!”

李承乾揚起小臉攤開手:“我的手沒動。”

李世民:……你的手沒動,但你的腳沒閑著啊。

他走到近前,才發現李承乾情況不太對,面色潮紅,眼神渙散,身上還帶著酒味。李世民一楞:“你喝酒了?你才幾歲,喝什麽酒,你這是喝了多少!”

李承乾一張臉十分無辜:“我不想喝,那些高句麗使團讓我喝的。誒,對了高句麗使團在哪呢?剛才不還在同我說話呢,怎麽屋子裏只有狗,他們去哪了?”

高句麗使團:……好氣哦,肺都快氣炸了!

李承乾哼哼兩聲,耍酒瘋嘛,當誰不會呢。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?夢中電視劇裏耍酒瘋的還少了不成!

他拍拍手,挽住李世民,結果抱了個空。再抱,又抱了個空。

李承乾蹙眉:“阿耶,你躲我幹嘛!”

李世民:你忒媽抱哪呢,老子在這!

李承乾晃了晃腦袋,拼命眨眼睛:“阿耶,你怎麽學會分身了,一、二、三……天哪,居然有五個阿耶!阿耶,你牛批!哪學得分身術,快教教我。”

他再伸手一抓,這回終於抓到了李世民:“阿耶,我……我好……頭好……”

暈字還沒說出來,身子往前猛地一栽,落入李世民懷裏,徹底暈了過去。

是真的暈了。暈之前心裏猶在想,這酒後勁真大。

夢中電視劇跟小說裏還提過古代的酒度數低,醉人性低呢。這忒媽叫度數低,他才喝了小幾口。果然電視劇小說誤他。他這往後不會是個一杯倒吧。啊啊啊,男人一杯倒,好沒出息的!

李世民又生氣又無奈,咬咬牙將李承乾打橫抱起來,直接回宮,哪還顧得上其他。

高句麗使團:……

大唐欺人太甚!欺人太甚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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